“那老匹夫,一直喊着要媳妇给他生个千金,结果生出了一个大胖小子!”侍剑撑着下巴饶有趣味的给眼前两个小辈说起当年恩怨:“孩子出生前呢,他衣物用具皆按着闺女的来备着,生出来了,便说景年不好,不宜奢侈,就不再备了。结果那孩子一直到我家出事前,都是小姑娘打扮呢!我现在还记得当初那孩子扎着两个团子髻,拎着小裙摆,脸上涂着香脂,额心一点红着冲我甜甜笑着喊‘姨姨’呢,可乖巧了!”
“噗!”左明珠忍不住笑出声来。
左明珠虽未曾见过无争山庄少主,却有幸见过无争山庄的庄主,印象中是一个威严不凡之人,表情也是淡淡的,却能用一道目光就令那些凶神恶煞的江湖人乖巧得似猫儿一般,然而这样威武之人竟然如此可亲,怎不令人忍俊不禁?
原随云听到了左明珠的笑声,才恍然惊觉原来男子是不应该穿女装的啊!皱了皱眉想着要不要毁尸灭迹,又寻思着首先他打不过石观音这厮,再者,自从被石观音这女人捡到后,被那四名绝世高手追杀,又常常被搅和进一个叫陆小凤的烂摊子里的种种路途中,女装他也没少穿。说起来,在裹上这层纱布前为了脱身,他们两人还在扬州采青阁祥装歌女斗曲,他们二人琴声舞艺皆优,凭什么未能取得魁首?哼,这般名不副实之地,来日定要去好好讨教几番!
无争山庄少庄主默默的盘算着以后带着闻风丧胆的女魔头到采青阁搞事。
剑放下茶杯,手腕浣纱如月光轻洒般落地,毒蛇吐信般朝阴影处射去,摸进来的杀手声音都尚未哼出便已失去了气息。
另一个杀手瞳孔一缩,放弃了杀手潜伏暗藏的手段,破釜沉舟的冲侍剑举剑劈去。
侍剑轻捻起桃花酥,原随云咬着木管,左明珠看着侍剑给她的秘籍,无人动一下,似乎没有看到杀机逼近。
本该软绵绵的浣纱如同钢铁般坚硬的将杀手击出,撞在贴在墙角阴影处的杀手身上,两人‘彭’的一声叠在一起将白墙撞裂,滚出去老远,最后撞在不远处的亭杆上,血脑满地的模样吓得湖亭中的野鸳鸯尖叫起来,惊慌得身上半褪缭乱的衣裳都未想起整理。
咳。
其实按侍剑的耳力,自然早就听见不远处来了人,本没注意,但是没想到这对鸳鸯竟然在湖亭中就要戏水,再不阻止就要做出什么羞羞的事情了。
本来只是想解决杀手顺便把这对野鸳鸯吓走,却听到耳边一声不可置信的抽气声,回头一看,就看到左明珠脸上血色褪去,捂着唇震惊的模样。
嗯吓到小姑娘了?可是她是在野鸳鸯衣衫未褪尽前动手的,虽然那对野鸳鸯衣裳缭乱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他们刚刚在做什么,但也没让他们露出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啊。
不远处的那一对渡过最初的恐慌后便停住了本能的尖叫,女子搂住男子瑟瑟发抖,想要离开又怕得动弹不得的模样可怜极了。男子倒是通过墙洞看到了院子里的三人,咽了一会口水,抖着声正在出声,就看到了最后一个杀手被侍剑手中浣纱玩具般摔坏,以及左明珠眼中的恨意,再也不敢开口了。
他能在左轻侯眼皮子下无声无息的跟左明珠在一起,除了左明珠深得左轻侯信任以外,还有她的心思细腻的谋划,这样的女人,动情了,她深不可测的心思会全用在情上,被负了,她的缜密隐忍也一样会用在恨上。
薛斌再傻也不会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会听信他的鬼话连篇。
左明珠只觉得又羞又恨,身子比被侍剑劫持时还冰凉,一颗心坠到了谷底。
他负了她!他竟敢负了她!
她不求他能不顾生死求他父亲上门提亲,甚至为了在一起,她愿意筹谋假死,用他人名义而活着嫁给他,负了父亲,愧对自己的姓氏,却只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吗?!她这些日子兢兢战战的筹划多可笑!多可悲!
左明珠想起父亲对自己的谆谆教诲,想起自己为了薛斌瞒住父亲的所作所为,霎时间恨得眼睛都要沥血。
偏生这个时候,左轻侯来了。
他一看就是从本家匆匆赶来,鬓发缭乱,衣裳邋遢,衣摆处甚至有泥泞的污渍,嗅觉灵敏如侍剑原随云等人,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丝丝缕缕的汗臭。
“黄裳!金芙蓉就在这儿!”左轻侯将价值连城的金芙蓉冲侍剑脸上掷去,眼角因数夜未歇而发红:“放过我儿!”
侍剑接过木芙蓉,轻哼一声,对原随云道:“阿柳,我们走。”又看了看左明珠,“我给你的秘籍可是最适合你的了,招式好看轻巧,回去以后还要勤加练习,你天赋倒是不错,别让你爹给耽搁了。”
左明珠脸色越来越白,似乎在思索些可怕的事情,突然她脸色一定,扑通一声跪地,力气之大震得地上微尘轻起:“恳亲前辈带我!”
不等侍剑说话,又转身跪向左轻侯:“爹爹对女儿的关怀,明珠此生不忘,只是,只是爹,明珠想要随着阿柳。”
侍剑猛地转头看着全身绷带的原随云,感觉眼睛有点辣:左明珠遇到阿柳以来,都是这般模样……细思极恐啊!
原随云也愣住了。他自幼深居无争山庄不轻易见人,虽长成后行走江湖但也未曾与左明珠有过交集,这些日子相处他以阿柳为名,且身上绷带连眼睛都蒙上了,左明珠便是认识原随云也未必会认出……所以,他原随云已经优秀到了即使全身白纱紧裹也能吸引如左明珠这样的名门闺秀了?!
左明珠看着深吸一口气倒退几步的左轻侯,既羞又愧的低头:“这几日,无数武林高手前来挑衅,若不是前辈与阿柳维护,明珠定活不到爹爹寻来,这等恩情,明珠不敢忘。”
侍剑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看着左明珠,听她道:“明珠之前便见过阿柳一面,情不知何其,一往情深……这几日为了见阿柳一面,女儿不顾颜面筹谋甚多,瞒着父亲甚久,这些日子杀手不绝而来,得阿柳相护,更是倾心不忘,求爹爹成全!”
左轻侯脸色铁青,看着女儿委曲求全的模样,更是心疼。
他同明珠相依为命多年,怎能不从女儿一番话中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掷杯山庄护不住她了啊!
侍剑心思缜密,听着左明珠一番话倒是猜得*不离十,但是,左明珠愿意做饵钓出那些阴沟里的老鼠给左轻侯争取时间,是她的事情,跟她有关系吗?
左轻侯眼尖,看到侍剑嘴角轻挑的模样,立即出声:“黄裳,既然我儿对这位阿柳公子情深至此,你也算是她长辈,小时候也抱过她,你便带她去看看江南烟雨吧。”
看好戏的侍剑脸色也冷了下来,眯着眼睛看着面露哀求之色的左轻侯,冷冷道:“没有下一次。”
江南的烟雨,这次看了,以后可别再提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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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为了这位阿柳公子而随着伯母?”听着左明珠的倾述,楚留香有些不敢置信。
左明珠有多乖多体贴她父亲楚留香是知道的,若是说为了一个一面之缘的男人而做出此事他是不信的。他了解这个丫头,如果有天她若是爱慕上了左轻侯不认同的男子,那么她即使不折手段到用荒谬的办法,但是绝对不会离开左轻侯。
“你傻吗?”侍剑冷笑一声,不知为何火气格外的烈:“她的话你听不出来?‘无数武林高手’‘杀手’,我这几天杀的人能填井了,你觉得左轻侯有那么大的能耐让这么多高手不顾性命?而且左轻侯又不是傻的,自己眼皮底下自己女儿筹谋见心上人,他这当爹的都不知道,如果不是有别的势力渗透掷杯山庄到连他都能瞒住,那么只能掷杯山庄没了也是当的!”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识趣的不凑到怒火旺盛的侍剑面前找骂,往左明珠那边挪了挪:“那你……”既不是为了心上人,那你又何必硬是跟着伯母呢?
楚留香的话还未滑出,就已然想通此中关节。
既然那些潜伏在掷杯山庄的人只敢在左明珠外出时才下杀手,那么证明他们还忌惮左轻侯,但是如果左明珠回到暗藏杀机的掷杯山庄,那么左轻侯为了左明珠安危必须要耗费几分精神,这样要想清理掷杯山庄难度更要大一些。何况,左轻侯未必有足够把握能护住左明珠。
左明珠羞愧的低头,眼角通红。
前辈跟楚大哥是只知其一,并不知道她与薛斌之事。
这些日子她反复思量,许是她疑邻盗斧,可薛斌同她的相恋如今想起来诡异万分。
虽她深受爹爹信任,又自得手段不浅,但是她与薛斌私下交往能够真的将一家之主瞒得密不透风的,这未免可笑。即便他们相处中不少心腹仆人把风通报,却也不是不漏一丝痕迹,但一丝也不泄露到爹爹耳中,难道她左明珠在那些爹爹赐下的心腹心中比爹爹还重不成?!
只怕那些‘为了小姐幸福豁出性命’的忠仆,所忠非她啊!
连她的心腹尚且如此,那么整个掷杯山庄还有可信之人吗?
何况,薛斌那日的寻花问柳,已经让左明珠疑心到了薛家。
如果薛斌真心爱慕与她,那么他们的情意是理所应当的,可是看那日薛斌丑态,表明着不是非她不可,那么薛斌接近她这个仇人之女,所图不浅啊!
若她与薛斌能成就好事,最折辱的莫过于爹爹,最开怀的怕就是薛家了!
看,左轻侯的手上明珠费尽心思的要给薛衣人的儿子做妻呢!哦,不对,聘为其,私为妾呢!妾作妻态,谁能信服?!
但是左明珠又不能确定,若真是薛家,那么为何如此急切杀她呢?毕竟在她看到薛斌丑态之前,便已然杀机逼近。何况,薛斌几分几两她能不清楚?虽然是薛衣人独子,但是差薛衣人可远了,未必有这般能耐。
如果左明珠知道侍剑有个外号叫毁脸狂魔,估计就能明白,幕后之人留她本就是为了给左轻侯心上一击,但是如果她的脸毁了,别说薛斌不乐意,薛家也不乐意委屈薛斌!所以想着她死了也是能伤到左轻侯的。只是没想到他眼中低贱的荡/妇竟然武力如此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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